【侠明】一壶春（终章）
少年睁开眼的时候，先看见的是半掩着的木板窗，窗外吹来阵阵的微风，飘起了窗前的幔纱。
窗外有人在“沙沙”扫着落叶，听着这声音慢慢吞吞，扫得很是有气无力。
或许是一个姿势躺久了，他感到脖子有些酸痛，朝一旁偏了偏头，才发现床边坐着个白发金眸的人，神色淡漠，静静看着他。
见他看了过来，方思明也不露出什么表情，伸手为他把着脉，对他说：“休养一阵便可以下床了。”
少年有些莫名，他记得这人是那武当身边的，却不知自己怎么会受到他的调理。
“你医治了我？”
方思明摇摇头，“医馆的大夫刚走。”
“谁救了我？”
“一风。”
“一风…是谁？”
“一月的兄长。”
“…”少年只觉得与眼前人说话是个费心力的事，但听见了一月的名字，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。
“一月安好吗？”
“安好，”方思明这次多开了一次口：“她刚刚离开，一直在照料你。”
少年的眼睛晃了晃，被方思明把着脉的手颤了几下，而后像是安了心般地把自己的头摆正了，认真说道：“多谢。”
方思明起身准备离开，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，顿住了脚，犹疑一阵，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少年闻言勾起了嘴角，脸上浮现的是常挂在他脸上的戏谑的笑：“我没有名字，义父想他的情儿，叫我方思明。”
“……”方思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
“除此之外，有人叫我少阁主，有人叫我大人，被我杀掉的人，在死掉之前，叫我修罗，叫我恶鬼。”少年说这话时面色平静，他看着被风扬起又悠悠落下的窗幔：“所以我没有名字。”
他看向一直沉默的方思明，好奇道：“见了这位哥哥多次了，不知道怎么称呼？”
方思明抬眼看着他：“方思明。”
“……”少年闻言瞪大了眼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。
方思明勾勾唇：“我的‘明’，是‘明亮’的‘明’。”
明亮的明，不是明烛的明。
少年缓过了神，眼里带了些羡慕的神色，道：“真巧。”
方思明看着少年收回眼神的时候眼里晃过的惊涛骇浪，生出了些同情，只觉得胸腔有些莫名的发闷，于是他开口道：“若是你愿意，可以留在一壶春。”
少年挑眉笑道：“当家的不一定留下我。”
“他留下我和一风时都毫不犹豫。”
少年有些惊讶：“你…”
“他给我起的名字，”方思明眼里带上了许多柔色，他像是对少年说的，又更像是对自己说道：“他很好，是最好的。”
少年看着方思明的神色，了然道：“嘻嘻，他只对你这样好吧。”
说罢他的神色黯然下去：“我没有这样的福分。”
方思明淡然道：“一月刚刚去小憩一会儿，蓬头垢面，眼下全是乌青。”
少年闻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方思明，他沉默了一阵，忽而笑了，对方思明道：“那今日起，我便叫思月了。”
他那明晃晃的眸子一眨不眨：“思明哥哥，你站在阳光下了，月亮就留给我吧。”
话音刚落下，门被“咚”地踢开了，进来的是一风，他神色间十分不佳，身后跟着面色扭捏，头也不抬的一月。
少年自一月进门后便将眼睛放在了一月身上，上下打量了一阵，放下了心，才对一风笑道：“谢过兄长救命之恩。”
一风皱眉：“乱叫什么。”
少年嬉笑道：“我与一月早已成了亲，自然与兄长是一家人。”
一风便真的怒了，顾不得一月的阻拦，冲到了少年的床前，恶狠狠道：“谁给你们做了婚证？婚书呢？聘礼呢？”
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：“天地为媒，”他指了指安然无恙的一月，又指了指安然无恙的自己：“老天很满意。”
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的武当在这时轻咳一声，引得众人都看向他，他道：“王婆要设宴接风，劳烦各位去搭把手。”
一风冷哼一声，拉扯着一步三回头的一月出去了。
方思明也负手往外走去，武当跟在后边，他把门关上时，对屋里头的少年真挚道：“多谢，思月。”
少年挑眉，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好事，也不知这表面上仙风道骨，骨子里似狐狸般的当家何时便站在外头将别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“不用客气，”他对着关上的门轻声道。
俗话说：十五的月亮十六圆。
今日的月亮似是比昨日离宅子离的还要近些，武当坐在亭子里开了壶酒，看着那月亮将将比院子里的树高上一些，像是圆圆滚滚的果子挂在枝头。
“又喝酒。”
听见清冷的一声谴责，武当手里的酒杯便被顺走了。
武当笑：“思明总在抢我的杯子。”
方思明不接他的话，喝干了酒，看着武当道：“我没做到像他那般。”
没做到像他那般为了别人杀掉朱文圭。
武当似是知道方思明要说什么似的打断道：“他是为了自己，不是为了一月。”
“况且，”武当将手指头缠上了方思明垂下的头发，往上打了几个圈，又放开来，这是他向来喜欢对方思明做的动作：“若是你真的能这么做了，你也不是方思明了。”
武当站起了身，凑近了方思明的耳朵轻声道：“方思明从来不是冷情之人。”
方思明看向武当，只见他那深邃黝黑的眼睛也直直看着自己，神色十足的认真。
方思明觉得被那阵风拂过的耳朵有些发烫，他轻咳一声：“思月冷情？”
武当想了想他面无表情举刀向丫鬟和王婆的模样，又想了想他浑身是血，趴在一风背上的模样，摇摇头道：“谁知道呢，”他浅笑：“我也没像一月一般来的及时。”
方思明也露出了笑，看着渐渐爬向正空的圆月，给自己又倒了杯酒，只觉得今日的酒初品清冽，在嘴里荡着却是浓烈的酒香。
武当也看着月亮，闻着阵阵的酒香，忽然开口道：“听思月的说法，天地如此慈悲，我们不如借这天地，也纪念一下二月初三。”
“二月初三？”
“我找回你的日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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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结了这篇小中篇，比我想象的篇幅写的要长一些，本来觉得自己必不可能完整写完一篇上万字的文章，在这里要谢谢每个点过喜欢，给过鼓励的伙伴！！！特别特别感谢！
接下来我打算在别处填一部原创的坑，lof用来放喜欢的cp和一些小短篇，也到了要开始上网课的时候，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怎么更新老福特了。
侠明会越来越甜，大伙儿的生活肯定也能越来越甜哒！希望大家都能照顾好自己和家人，健康顺遂地一起战胜疫情！
谢谢每个看过这篇文的你！笔芯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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